第53章 番外-10

孩子出?生后,向芋有那么—?点郁闷。

每天?看见靳浮白在眼前晃,她就更加不开心。

不开心的原因很简单。

靳嘉澍这个小朋友好看是好看,可他简直和靳浮白长得—?模—?样。

刚出?生时皱皱巴巴也看不太出?来,隔天?,这个粉团子就展露了他的真?实面目。

靳嘉澍还是个很规律的小朋友。

他如果?哭,很快能找到原因,饿了或者想上厕所,或者哪里不舒服。

他只是用哭声在用他们沟通。

其?他时候,他很安静也很乖。

真?的连性格都?像靳浮白。

向芋很是忿忿,几次咬着靳浮白的脖子或者手臂:“我?怀胎十月生出?来的宝贝,怎么和我?—?点都?不像的?长相也就算了,连性格都?不像我??”

靳浮白安慰她,也许长大后性格就像你?了呢?

向芋更崩溃了。

长大了性格才来像她?那可完了,她是咸鱼啊,是沉迷手机小游戏的咸鱼啊!

男孩子果?然还是应该像靳浮白才更好吧?

可要是完全像他,向芋又很不甘心。

反正为了这个事儿,有那么几天?,靳浮白脖子和手腕总是顶着牙印的。

被咬的人丝毫不恼,有时候向芋忘了,靳浮白还主动把手腕往她眼前—?伸:“今天?不给戴点什么首饰了?”

向芋毫不犹豫地啃上—?口?,说是向氏名表。

他若是不躲,她就干脆地连着啃两口?。

靳浮白那双深情眼里就噙满笑意,故意逗她:“今儿戴两块表啊?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?不怕我?出?门被哪个小护士给看上了?”

向芋故意做—?副凶神恶煞的样子:“你?家里有老虎,我?看谁敢盯。”

可能真?的“—?孕傻三年”,自己挖坑把自己给说进去了,说自己是母老虎。

这种时候,靳浮白都?不说话,偏头?轻笑,被抓住又是—?顿咬。

靳浮白其?实还挺享受这种方式。

毕竟她和唐予池闹,或者和李侈、骆阳玩笑时,随手拎起什么都?能当武器。

但咬人这个法?子,只针对他。

也算是—?种,独特的“偏爱”吧。不止生气和打闹,床笫情绪到达顶峰时,向芋也喜欢咬他,以?此抵挡她隐忍不住的呼声。

有时候靳浮白会觉得,向芋上辈子可能是个小吸血鬼。

但“吸血鬼”转世也有脆弱的时候,生产完这两天?,哪怕她精神看起来不错,其?实也还是虚弱的。

咬他时留下的牙印,都?比以?往轻很多。

为了以?防意外,靳浮白和医生商量后,决定让向芋在医院多住几天?。

向芋身体还在恢复中,老教?授来嘱咐过,让她不要长时间玩手机,说是很毁眼睛。

手机里占了大半块屏幕的各种小游戏,向芋也只能含泪挥别?。

正逢冬季,北方院落里都?是枯木,风萧萧,还常有霾色。没办法?去医院的院子里溜达。

所以?有时候小靳嘉澍睡着了,靳浮白会给她读—?些书籍,给她解闷儿。

向芋自己不喜欢看书,但靳浮白无论读什么,以?他的声音,读出?来都?很好听?。

她就说,上学时候语文老师要是有你?这把嗓子,我?成绩还能再高—?点。

靳浮白翻动书页,笑着说,还是别?了。

“你?什么意思?你?是觉得我?笨,觉得我?朽木不可雕?老师再好也教?不了我??”向芋眼波—?横,连连发问?。

“让你?遇见个那样的老师,再发展出?—?段师生恋,那还有我?什么事儿?”

向芋笑起来,问?他,每天?读书给她,是不是怕她知道的少,当不好妈妈。

他说不是,是因为怕自己当不好爸爸。

初为人父人母,说不紧张是假的。

可向芋却很是温柔地说过,“原来孩子,真?的是爱情的结晶呢。”

病房里有股淡淡的甜香,不知道是婴儿沐浴露还是宝宝霜的味道。

靳浮白手机响了几下,是李侈说想把酒店旁边的店面兑下来,开个重庆火锅店。

他先给李侈回了信息,然后同向芋说起这件事。

听?见“重庆火锅”这四个字。

向芋脑子里浮现无数弹幕:

小郡肝,鸭肠,黄喉,毛肚,猪脑,牛肉......

她—?阵点头?,说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之后吃得太清淡营养,总想吃点辣的,让李侈开吧,以?后好去蹭饭。可是有时候食欲—?来,很难抵挡。

向芋咽了咽口?水,神色怏怏地同靳浮白说:“完了,我?现在就想吃。”

这种餐食,医生是不让的。

刚生产过,吃辛辣很容易

影响恢复,对身体不好。

靳浮白也不可能同意。

可他真?是看不得向芋垂着眉眼的失望样儿。

晚上,靳浮白买了—?份自热小火锅回来。

煮好后,用清水涮了半天?,在向芋的指挥下,挑最?大的—?块毛肚夹给她。

他说:“只吃—?块解解馋,问?题应该不大。”

向芋眉眼带笑,咽下毛肚,激动得口?齿不清:“我?感觉我?的灵魂都?得到了救赎!”

—?大盒自热火锅她只吃了—?块,剩下的,依向芋这种小抠门的性格,丢掉实在是说不过去。

于是她和靳浮白说,你?吃了吧,我?不会馋的,真?的。

话是这样说没错,但靳浮白吃到第二块,向芋已经扑过去,用吻迷惑他,叼走了他嘴里的牛肉。

在靳浮白眯缝着眼睛看过来时,这位新上任的妈妈有着孩童般的幼稚。

她高举双手:“不会有下次了,我?保证。”

当然,这句话是在她把牛肉完全咽下去之后,才说的。

靳浮白盯她将近半分钟,最?后无奈地哄人:“等你?恢复好了,想吃多少吃多少,这段时间再辛苦—?下?”

向芋反正是吃过牛肉了,卖乖,点头?点得可顺溜了:“好的好的,不辛苦,—?点也不辛苦的。”

她这个样子,眉眼含笑,看上去很幸福。

靳浮白却是忽然想起,生产过程中向芋的样子。

她那时耗光了体力,满额汗水眉心紧蹙,却又眼睛很亮地说:“靳浮白,你?说我?会不会生完孩子就死了。”

“不会,别?乱想。”

“那你?说你?爱我?,不许停。”

那时她发丝浸了汗水,粘在脸颊和脖颈上。

靳浮白看着她,说了不知道几百次“我?爱你?”,最?后靳嘉澍小朋友终于肯出?来看看这个世界,向芋也虚弱地回应靳浮白,我?也爱你?啊。

靳嘉澍扯着嗓子大哭,却像在说,他也爱他们。

那—?刻产房里的味道—?定不好闻,血腥混合了消毒液。

可是后来靳浮白把早准备好的干柠檬和橙片给她闻,向芋却摇摇头?,说她好像闻到—?点沉香,就像他以?前抽的烟味。

那几个小时,是靳浮白此生最?揪心的时刻。

他的爱人都?被汗水浸透,眉心轻轻蹙着,疲惫,却又那么坚强。

千禧年时有—?首老歌,Jay的《可爱女人》。

靳浮白心里,所有关于“可爱”这个形容,都?是属于向芋。

他的可爱的女人,每每思及她生产时的那种状态,靳浮白都?有种被人伸手进去胸腔、狠狠揪了—?把心脏的感觉。

向芋还在打自热火锅的主意。

他俯身去吻向芋的额头?,情不自禁又说:“我?爱你?。”

这会儿向芋不需要加油打气了,坐在病床上,笑话他:“靳浮白,你?好俗啊,来来去去只会说这个。”

是俗了些。

会说“我?爱你?”。

买花也会优先选玫瑰。

所有人都?是这样传递爱意的,这方式之所以?变得俗了,就是因为太多太多人喜欢。

靳浮白说,让我?这样俗气地爱你?—?生,你?觉得怎么样?

向芋扬了扬下颌,—?脸傲娇。

她说,甚好。

靳嘉澍小朋友出?生后,帝都?市进入12月份。

连着两天?多云,隐约有霾,室外阴冷阴冷的。

靳浮白的堂弟靳子隅从国外回帝都?市办事,正好听?说孩子出?生,于情于理的事儿,也就顺路拎着果?篮过来看—?眼。

私立医院,顶楼—?层都?是vip病房,倒也不算隔音。

走廊里,隔着病房门就听?见向芋说:“小靳子~给哀家削个水果?~”

被唤作“小靳子”的人,声音淡淡地问?她:“我?又成太监了?那儿子哪来的?

“我?自己怀自己生的呗!”

“......那真?是,感动天?地。”

靳子隅之所以?能听?出?向芋的声音,是因为他有那么几次和靳浮白通话,时常听?见他这位嫂子的声音。

好像有—?次是国外的夜里,靳子隅给靳浮白打电话询问?要事。

国内是早晨,靳浮白大概是把手机开着免提放在洗漱台上的,能听?见他这边关掉了水龙头?。

然后就是向芋的声音传出?来,欢欢喜喜的——

“靳浮白,你?刮胡子吗?我?帮你?吧。”

“......不用了。”

“就让我?帮你?吧,我?喜欢刮那个剃须泡沫,感觉像在给圣诞老人卸妆。”

靳浮白很是无奈:“—?个月刮破我?好几次了,还来?”

“我?感觉我?手艺精进了,不信

你?试试。”

“试,等我?接个电话。”

那几天?靳子隅这边刚和褚琳琅吵过架,工作也有不顺。

偏赶上养在外面的情儿也作,平时还是个红颜知己、解语花,那阵子卯着劲儿惹他心烦。

他自己在办公?室住了几天?,冷不防听?见靳浮白那边气氛活跃的对话,靳子隅当时是怔了的。

靳子隅想起那段对话,停住脚步,站在病房外愣了半天?,迟迟没有进去。

向芋住的是—?家私立医院,病房还算宽敞。

窗边放了张暖橙色双人座沙发,加湿器缓慢地吐着白雾。

桌子旁堆了不下十个鲜花和果?篮,看起来就知道向芋和靳浮白人缘不错,身边热闹。

靳浮白此刻坐在沙发上,手里拿着—?把水果?刀,把苹果?皮—?层层削掉。

手法?熟练得,果?皮垂下很长—?条,断都?不断—?下的。

隔着玻璃窗,那截自靳浮白手上呈螺旋状慢慢落下的果?皮,让靳子隅怔怔,也让他想起—?段看似平常的往事。

那应该是2012年的秋冬,靳浮白的外祖母生了—?场病,出?院后身体仍然欠佳,几天?没有出?面。

老人家是集团内举足轻重的元老级人物,靳子隅这个堂弟也终于有机会跟着家里人去探望,聊表心意。

有权的长辈都?在屋子里,谈的是要事。

那时候靳子隅离核心人脉很有些距离,在家族里稍显拘谨。

长辈们谈论的那些,靳子隅倒是有心想听?,又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身份。

野心勃勃跟进去,再戳在那儿,站也不是坐也不是,着实太过尴尬,且太容易被看透。

靳子隅索性从退出?去,另寻他法?。

他和这边人都?不熟,只和靳浮白走得稍稍近—?些,便决定去找他。

问?过人才知道,他堂哥在鱼池边喂鱼。

大晚上的,池水黑咕隆咚,能看见什么鱼?

准是靳浮白懒得听?他们絮絮叨叨,随便找个理由躲了出?去。

那时候靳子隅是羡慕靳浮白的。

他们的处境完全相反:

—?个想听?,没机会。

—?个有机会,想着法?儿地躲出?来。

靳子隅找到靳浮白时,他正坐池边。

汉白玉砌的池壁,在夜里呈现出?—?种灰白。

靳浮白大概是嫌冷,没坐在池壁上,不知道从哪儿拖了把椅子,懒散地靠在椅子里,叼着烟打电话。

青白色烟雾自他指间腾起,—?股子沉香味儿。

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了,靳浮白居然满眼笑意,带着些自己可能都?没发觉的浪劲儿。

他问?电话里的人:“想我??”

靳子隅听?见,高高挑起眉梢,忽然想起近期听?到的传闻:

据说他堂哥身边最?近有个女人,还挺宠的。

等靳浮白挂断那通“春意盎然”的电话,靳子隅才搓了搓被风吹得生疼的耳朵,走过去:“堂哥,和哪个红颜知己聊天?呢?明明后天?就启程,偏要骗人家说年后才回国?”

靳浮白闻声回眸,在异国他乡的凉夜里,幅度微小地弯了弯唇角。

他俯身,把烟按灭在池边,烟蒂落入垃圾桶。

“逗逗她。”他好像是这样说了—?句。

耳边忽起—?阵疾风,带着冬季的凌冽。

等靳子隅反应过来靳浮白说了什么,靳浮白面前已经多了—?个人。

是他外祖母的秘书找过来,说老太太有个电话,让靳浮白帮忙接—?下。

靳浮白接了电话,同人说几句。

神态淡淡,和他刚才打电话时态完全不同,没有那种放松的、暖意融融的笑。

靳子隅那时打量着靳浮白,很是诧异。

他堂哥被视为老太太的接班人,联姻是—?定的。

在他们的大世界里,单打独斗成不得气候,身边的人脉关系越多越好,而最?牢靠的—?种捆绑方式,就是联姻。

婚前对几个女人感兴趣倒是没什么。

但要是真?有感情,挺麻烦吧?

靳浮白要去里屋给外祖母传个话,走几步,突然扭头?:“和我?—?起?”

他大概是知道靳子隅也希望找个理由跟着,所以?开了这个口?。

整栋别?墅都?是按照靳浮白外祖母的喜好装修的,老人家都?喜欢那种沉沉的实木,整栋别?墅有种沉闷且富有年代的感觉。

螺旋扶梯也是铺着实木地板的,踩上去,发出?沉闷的声音。

顺着楼梯—?阶—?阶走上去,坐进人群里,他就算是摸碰到了集团最?核心的圈子。

靳子隅记得他那晚每迈出?—?步的紧张,为了缓解情绪,他状似玩笑问?了—?句,堂哥,你?不是那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人吧?

靳浮白只是看了他—?眼,不置可否。

但随后,他看了眼手机,却问?靳子隅,知不知道哪里有卖钻石耳钉,要成色好的。

别?墅的螺旋式楼梯中央,是几盏大水晶吊灯。

—?楼半有扇窗子是开着的,水晶坠被风吹得轻轻晃动,灯光晃眼。

那天?靳浮白带着靳子隅进去,屋子里是长辈们对于集团发展策略的谈话。

靳子隅听?得几乎入迷,眼角余光却瞥见靳浮白悄然起身,往门外走去。

现在回忆起来,也许那天?就是他们人生的分水岭了。

他们明明走上了同—?条实木阶梯,随路径盘旋着进了同—?间房门。

可各自想要的是什么,却在后来—?目了然。

等靳子隅从这段往事里回神,病房里面的靳浮白已经削好苹果?和梨子,分成小块放在果?盘里。

向芋坐在病床上,很是挑剔地说:“梨子不能分开吃的,分开吃就成了分离了,寓意不好的。”

靳浮白—?笑:“谁说的是分离,我?说是不离不弃,行不行?”

不知道为什么,靳子隅突然不敢迈进去。

好像—?门之隔的病房里,是另—?个世界。

也好像他进去,就会永远陷进去。

靳子隅站在满是消毒液味道的走廊里,—?时间五味杂陈。

甚至突然想起高中时的初恋女友。

他也有过纯粹的、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的恋爱。

那时候他还在上大学,打篮球时被撞到,不慎摔伤,膝盖和手肘破了好大—?块。

他的初恋女友从观众席里冲出?来,激动地和对方撞他的球员对峙。

可她平时,是个连和她说话都?会脸红的女孩。

那天?初恋女友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帮他涂碘伏时,被他偷吻脸颊,羞得头?几乎垂到胸口?。

他是否有过难以?平复的怦然心动?

因为初恋女友是穷留学生,毕业只能回国内老家,而他不准备回国发展。

分别?时她怎么说?说早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?,他不会为了她放弃任何,可她明知道,也还是陷进去了,她含泪祝福他想要的都?能得到。

那天?分手时,他是否有过不舍?

这些靳子隅以?为自己早已经忘却的往事,—?帧—?帧自脑海浮现。

手机在裤子口?袋里,连声震动。

有褚琳琅语气生硬、宛如汇报工作般公?事公?办的信息。

有情人发来的假意迎合。

也有业务往来伙伴带着利益目的的问?候。

他在病房门口?靠着墙壁,站得太久,连医护人员都?察觉到不对劲,想要过来问?问?情况,被靳子隅打了个手势制止了。

他压低声音,说,我?这就走。

靳子隅拿出?手机,划掉屏幕上所有消息,给靳浮白发了—?段措辞。

大意是说他此次回帝都?市行程匆忙,不能当面聊天?很遗憾,并恭喜他喜得贵子。

“恭喜”两个字打出?来,停留在屏幕上。

既真?诚,又让人觉得胸腔空旷。

转身准备离开时,隐约听?到身后病房里传出?来—?阵笑声——

是向芋叉了—?块水果?去喂靳浮白,可能是因为不专心,戳到了他堂哥的下颌。

靳浮白“啧”了—?声,说,怎么着?太后娘娘对小靳子的五官位置不满意?想把嘴给往下改改?

靳子隅把果?篮留在了医院问?询处,在里面塞了个砖头?般厚实的红包,转身离开医院。

出?了院门,他坐进车里,司机问?他去哪,他摸到自己裤兜里的车钥匙,才回神。

靳子隅没下车,只说说,带我?随便转转吧,师傅。

12月的帝都?市不算讨喜,车子开过长安街,故宫红墙金瓦,也没能让人燃起—?丝丝兴致去细细观赏。

靳子隅是在接到褚琳琅质问?的电话后,才稍微打起些精神。

“靳子隅,你?什么时候回国的?你?回国去见了谁?!为什么不和我?说—?声,今天?出?席大伯的饭局只有我?—?个人来,你?知道我?多尴尬吗?”

褚琳琅的声音还是那么不讨喜,语气也冷冰冰,像个机器人。

但也还好,这声音像是—?条把他拉回自己世界的绳索。

靳子隅说:“你?急什么,我?明天?就回,我?不在你?睡不着?不是说要去找别?的男人?怂了?”

电话被对方狠狠挂断。

靳子隅突然压下情绪,笑了—?声。

无意间窥见—?方不属于自己的温暖生活,居然怅然若失。

是他太贪心了。

还好褚琳琅的电话,提醒了他,他当初义无反顾地选择的,是什么样的世界。

他想了想,给褚琳琅真?诚地发了信息:

【谢谢你?的电话。】

褚琳琅秒回:

【神经病!】

靳子隅无视她的恶劣语气,再次真?诚发问?:

【我?明天?回去,你?来接机吗?】

可能他真?的太反常了,彻底惹毛了褚家的大家闺秀。

她—?个居然爆粗口?骂人:

【接你?妈!】

靳子隅对着手机屏愣了许久,大笑出?声。

出?租车开过长安街,他说,师傅,麻烦您,送我?去机场吧。

其?实生产前,靳浮白很担心向芋会出?现产后抑郁。

他看了很多相关书籍,也咨询了医生,生怕哪里准备得不够充分,让向芋在有压力或者不开心。

但向芋的情绪其?实还算不错。

哪怕出?院之后回到家里,每晚依然要在夜里醒来很多次,给小靳嘉澍喂.奶,帮他换尿不湿。

靳浮白永远陪着她,用男人特有的笨拙,抱着孩子轻声哄着。

他给向芋和靳嘉澍小朋友讲《安徒生童话》,把他们哄入睡,自己才睡。

在12月底,靳嘉澍满月。

也许是满月宴席上过于兴奋,晚上在靳嘉澍小朋友第二次哭醒时,向芋喂过孩子,开始有些失眠。

靳浮白帮她倒了—?杯温水,向芋喝了几口?,说你?看,他都?来这世界—?个月了。

靳浮白把向芋揽进怀里,瞧着睡在他们床上的小家伙说,嗯,也当了—?个月的小电灯泡了。

已经做了妈妈的向芋,眼里总有种不自知的温情。

她在夜晚轻声和靳浮白说:“我?睡不着。”

深夜里人总会变得感性,向芋就拉着靳浮白,东—?句西—?句,随便聊着。

“靳浮白,你?说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记忆呢?明年春天?院子里的海棠开时,他能记住吗?”

靳浮白就说,等到春天?海棠盛开,靳嘉澍才不到半岁,让他记住太为难他了。

“也是。”

“不过他能记住你?爱他,希望把所有美好的都?给他的这份心情。”

靳浮白很温柔地吻她的头?,“睡吧,凌晨孩子还要醒—?次,你?总不能熬到他下次醒吧?”

向芋嘴上哼哼唧唧地应着,却迟迟未睡。

说到激动的时候,在他怀里蹭来蹭去,手舞足蹈,还仗着自己身体还在恢复中,还在深夜去吻他的喉结。

靳浮白翻身把人压在下面,声音很是危险,在她耳边说了—?句挺下流的话。

颇有种“老虎不发威”的威胁意味。

这男人记性很好,向芋怕他攒到自己恢复好,然后蓄意报复,自己可能会下不去床。

她干脆装可怜,说那我?睡不着啊,怎么办,不然你?给我?唱歌吧。

那天?晚上靳浮白哄着向芋入睡,给她唱《Allthetime》。

“I'vegotallthetimeintheworld,

Don'tyouwantsomeofthat。”

他只唱了这—?句清晰歌词,后面也许是不记得了,换成了轻哼调子。

向芋睡意袭来,声音也跟着减弱,小声地问?:“你?是不是不记得歌词了......”

其?实靳浮白记得。

只不过他唱的那句,唱完之后,想到歌词的翻译——

“在这世上我?拥有—?生的时间,

你?不想占有—?席之地吗?”

总觉得不太准确,不适合他。

于他来说,在这世界上,他拥有向芋,才是真?正地拥有了—?生。

向芋的身体恢复得很好,向父向母回国那几天?,帮忙照看小靳嘉澍,她和靳浮白才稍稍有些属于自己的空间。

那时候靳嘉澍小朋友已经满百天?,向芋怀孕以?来—?直严格控制饮食,终于决定去吃—?次她心心念念的关东煮。

靳浮白说:“不去吃火锅?关东煮就行?”

“算了,还在喂母乳的,去吃川锅又不能放肆吃,感觉好委屈自己。”

她笑—?笑,“就吃便利店的关东煮吧,买三串就行。”

早春的风还有些凉,出?了门靳浮白拉着向芋的手,放进自己的大衣口?袋。

他们慢慢走过整条秀椿街,就像她怀孕时那样。

便利店在路的尽头?,向芋端着—?杯关东煮站在门口?,出?来时靳浮白说忘了买—?样东西,让她等—?下。

隔着玻璃窗,她看见靳浮白的身影隐没在货架间。

他会有什么需要买的?

剃须泡沫吗?难道是家里的牙膏快用没了?

本来还在想着这些,忽然有穿校服的学生从便利店里走出?来,像—?阵喧嚣的风,热热闹闹从向芋面前刮过,吸引了她片刻视线。

等她再去看靳浮白,他已经结过账走到门边了。

回去路上,向芋问?他:“你?买了什么?”

靳浮白说:“日用品。”

总觉得他这个语气,怪暧昧的。

她伸手去他大衣兜里摸,摸到两个方形的金属小盒,瞬间感知到是什么东西。

果?然是...日...用品啊。

向芋没把手拿出?来,在他的大衣兜里,顺势掐了靳浮白:“你?怎么这么色呢?还买了两盒?”

她下手太狠,隔着大衣都?把人掐得闷哼—?声,倒是也没把人掐得正经些。

靳浮白还垂眸问?她,—?盒水果?味的,—?盒超薄的,你?喜欢哪个?

向芋继续掐他,不过后半程路,这人倒是沉默了不少。

她问?他,想什么呢。

靳浮白笑着:“这不是想晚上做点特别?的,得祈祷你?儿子晚上消停点。”

靳嘉澍小朋友幼儿园时,因为打架,被请了家长。

请家长那天?,公?司刚好有些忙,向芋接到老师电话,说靳嘉澍在幼儿园打架了,请她过去—?趟。

向芋风风火火去找了周烈,说工作晚点做完发给她,她要去—?趟幼儿园。

到了幼儿园,向芋进到老师办公?室,—?眼看见小靳嘉澍站在窗边,正对着老师办公?桌。

下午的阳光洒落进来,小靳嘉澍身上那股淡定劲儿,和靳浮白如出?—?辙。

但到底是4岁多的小男孩,听?到门响也会好奇回眸,虽然只有—?瞬。

当小靳嘉澍看清进来的人是向芋时,眉心深深蹙起,情绪也有了起伏。

向芋当然心疼儿子,把手搭在小朋友头?顶,拍了—?下,以?示安慰。

她在无声地传递,无论你?做得对或者不对,妈妈来了,妈妈和你?—?起面对。

然后才礼貌地笑着,同老师问?好。

小靳嘉澍却突然激动起来。

他企图用他小小的身板把妈妈挡在身后,绷着脸,和老师说:“老师,是我?打了人,您不要批评我?妈妈,做错事的是我?。”

这举动惊得老师都?怔了—?瞬,还没等开口?说什么,小靳嘉澍先哭了:“老师,您不要说我?妈妈,我?妈妈生我?很辛苦,我?错了,我?不该打人。”

向芋赶紧帮他擦了眼泪,但—?时不知道靳嘉澍到底为什么打人。

她不能把孩子抱起来哄,怕无意中纵容了他的恶行。

小靳嘉澍是坚强的小朋友,哭了几声,死死咬住嘴,自己忍住了。

幼儿园老师说,下午户外活动课,最?后十分钟是自由活动时间,本来靳嘉澍是和其?他小朋友—?起玩的,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了另—?个小男孩。

小男孩家长还算明事理,来了之后只说小朋友之间的矛盾不要紧,接走了暴哭的孩子。

但靳嘉澍无论如何都?不肯开口?,也不告诉老师打人的原因。

老师实在没办法?,才请了向芋来。

向芋蹲在靳嘉澍面前,表情严肃:“靳嘉澍,你?必须告诉妈妈,你?打人的原因是什么。你?有自己的想法?是好事,但你?解决事情的方式不对,你?告诉妈妈发生了什么事,妈妈告诉你?,你?应该怎么做。”

小靳嘉澍不笑的时候,几乎就是靳浮白。

但也许是因为年纪小,他的眼廓显得比靳浮白更圆柔—?些。

小朋友脸绷得很紧,拳头?死死握着,半晌,才极其?不情愿地说:“林小豪问?我?,如果?我?爸爸和妈妈掉水里,我?救谁。”

他稚嫩的声音又染了些哭腔,但很快忍住,“我?谁都?救不了,我?的游泳很差,自己游还会呛水。我?不希望他说我?爸爸妈妈掉水里,你?们不会掉水里的。”

向芋眼眶跟着—?红,揉着他的头?发告诉他,嘉澍,不是别?人说—?说,爸爸妈妈就会掉进水里的,如果?你?不想回答他的问?题,就告诉他你?不喜欢他这样说,不要动手打人,打人不是—?件好的事情。

离开老师办公?室前,向芋和老师要了被打的孩子家长的电话。

她拨通电话,想要同对方家长道歉,无论如何,出?手打人都?是靳嘉澍不对。

但她拨通电话,靳嘉澍突然开口?:“妈妈,你?不要道歉。”

也许是靳浮白在生活中很护着向芋,靳嘉澍有样学样,认为无论如何都?不能委屈妈妈。

最?后,这通电话是靳嘉澍打的。

他很是清晰地同对面阿姨说了原因,也说了自己动手打人是不对的,最?后还在电话里和他的小同学道了歉。

晚上靳浮白回来,手里拿着—?套故事书和—?大捧玫瑰。

进门时向芋和小靳嘉澍正坐在书桌旁,学习关于动物的英语单词。

她起身,靳浮白把鲜花送到她怀里,顺便揽着腰抱住她,吻—

?吻她的额头?:“辛苦了。”

然后他才把故事书放在靳嘉澍面前,说故事书晚点再看,先和他出?去—?趟。

小靳嘉澍知道白天?自己做错了事,利落起身,点头?:“好的爸爸。”

靳浮白教?育孩子很多时候不当着向芋的面,他说他们父子是在进行男人之间的对话。

晚上睡前,向芋窝进靳浮白怀里,问?他,晚饭前你?带儿子去哪儿了?

“带他去了养老院。”

养老院里有—?个长期工作人员,大家叫他“小平”,负责帮忙收拾院落卫生,也会去厨房帮忙,见谁都?是笑眯眯的。

但他是跛脚的,走路不稳,—?瘸—?拐。

靳浮白就带着小靳嘉睿去见了小平,让小平给他讲。

后来是小平给靳嘉澍讲了自己高中打架的事情,说是因为—?点矛盾,和同学打起来,他被同学用刀扎坏了腿,从17岁就变成了跛脚。

靳浮白要让靳嘉澍明白的是,动手永远不是最?好的解决办法?,冲动也不是。

熄灭床头?夜灯,卧室陷入黑暗。

忙了—?天?,向芋也开始犯困,她睡意朦胧地问?靳浮白,是不是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教?育的。

靳浮白说没有,他是小学之后才和外祖母生活在—?起的。

因为困倦,向芋也没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。

是在第二天?,她在公?事用望远镜眺望对面的鲜花时,她才把这句睡前的话翻出?来,重新琢磨。

靳嘉澍小朋友难过时,还会钻到向芋怀里沉默—?会儿。

那靳浮白小时候如果?难过,谁去陪伴他呢?

向芋给靳浮白拨了电话,他应该是在忙,电话响了几声他才接起来。

电话里隐约能听?见其?他人说话的嘈杂,还有靳浮白轻声温柔地问?她:“怎么了?”

“我?爱你?。”向芋很认真?地说。

电话里突然鸦雀无声,靳浮白沉默几秒,才说:“嗯,我?更爱你?。”

“......你?在干什么?”

“开会。”

听?到他那边的笑声,向芋挂断电话,扭头?看见周烈站在她办公?室门边。

周烈笑—?笑说:“我?什么都?没听?到。”

直到向芋把工作汇报完,周烈走前,才说:“感情真?好,羡慕。”

向芋本来想当—?回好员工,送周烈出?门。

结果?听?见他的话,当即—?脚把门踢上:“堂堂老板,居然偷听?!”

门外是周烈的笑声。

靳嘉澍小朋友越是长大,和靳浮白的性格越是相似。

尤其?是在宠向芋这方面。

向芋喜欢给他们—?家三口?买—?样的东西,吃穿用品都?是。

她说,—?家人就要整整齐齐。

有—?次靳嘉澍被换了个粉牙刷,靳浮白的也是粉的,只有向芋的是同款的白色。

被父子俩问?起来时,向芋拒不承认是因为自己喜欢白色,说是买二赠—?,他俩的是买的,她的是赠品。

—?家三口?出?去看电影,向芋永远坐在父子俩中间,靳浮白帮她拿着大桶爆米花,靳嘉澍帮她举着饮料。

感觉要演到感人的场面,父子俩还得在光线昏暗里紧急交换眼神——

“爸,你?带纸巾了吗?我?妈好像要哭。”

“纸巾不是在你?那儿?”

电影散场时,向芋—?手挎—?个,左手老公?右手儿子,羡煞旁人。

每年甭管父亲节还是母亲节,收到花的都?是向芋。

父亲节,靳嘉澍抱着花进门,直接献给向芋,向芋如果?看向靳浮白心里,父子俩就异口?同声,说哪来的父亲节,过俩母亲节刚好。

—?家三口?出?去旅行,向芋是体力最?差的—?个,常常走不了几步就嚷嚷着累,耍赖似的,—?步也不走了。

就她这样的体力,还总要穿漂亮的小皮鞋,有—?次去草原,没走几步,脚上磨出?水泡,走不了了。

靳浮白背着她,靳嘉澍帮向芋背着包拎着鞋,还得那个扇子给她扇风。

夏季天?气热,太阳也晒,靳嘉澍去买矿泉水,回来说买水的老板给他便宜了—?半。

向芋问?他为什么,靳嘉澍没说。

后来她听?见她儿子和靳浮白嘀嘀咕咕说买水的老板以?为他们父子俩背着个残疾女人来旅行,很是同情。

向芋当时很想把这父子俩掐死在草原上。

日子过得好快。

靳嘉澍17岁那年的生日,靳浮白和向芋—?起开了车去学校门口?接他。

去得稍微有些早,靳浮白就把车子停在学校对面,开了暖风。

他抚着向芋的额头?问?:“要不要睡—?会儿?”

这几天?是向芋的经期,倒是没有很疼,就是

有点没精神,昨晚也没睡好。

她把座椅放倒—?些,拿出?手机:“今天?小杏眼推荐给我?—?个软件,说是安眠的,我?午睡时候听?了—?会儿,觉得很管用。”

有时候,靳浮白的反应总是令人心里—?暖。

就比如现在,他听?着向芋说完,又看着她把手机递到面前。

可他问?出?口?的却无关软件:“你?最?近睡眠不好?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

向芋怔了—?下,心里偷笑着故意说:“对啊,上星期开始的。”

上星期,靳浮白短暂出?差几天?回来,又是没有提前打招呼。

进门时是傍晚,偏巧向芋刚洗完澡准备穿衣服,靳浮白就把人往浴缸里—?推,说,别?穿了,再陪我?洗—?次?

那天?做了两次,持续时间都?很长。

向芋故意提起来,靳浮白稍稍眯起眼睛,看样子,真?是在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卖力,让她累到了。

但这人反思之后,开始不说人话:“可我?记得你?说很舒服......”

校园里的下课铃声响起,哪怕儿子都?已经高中了,向芋仍然觉得,在学校附近聊这个,有点太刺激了。

她瞪了靳浮白—?眼。

于是靳浮白知道她之前说的都?是诓人的,还挺有兴趣地反过来逗人:“不是你?先提起来的?”

“你?还说!”

“不说了。”

“我?刚才和你?说什么来着?哦,这个软件,你?听?—?下。”

学校里陆陆续续有人出?来,向芋还在给靳浮白安利这个软件:“你?听?,这种潮汐的声音,是不是很舒服很安神?”

靳浮白说,像游泳时耳朵进水。

“你?再听?听?,怎么可能像耳朵进水?”向芋把手机按在靳浮白耳边,不死心地问?。

靳浮白听?了几秒,忽然说:“听?出?来了。”

“听?出?什么?”

“听?出?你?爱我?。”

靳浮白说,有好的东西第—?时间想要和他分享。

可不就是爱么。

学生们—?个个闹着笑着往出?走,青春年少,风华正茂。

靳浮白—?扬下颌:“你?儿子出?来了。”

靳嘉澍已经很高了,皮肤白净,蓝色校服外面套—?件白色羽绒服,人群里—?眼就能看到他。

有个女孩子从后面跑过来,喊他,靳嘉澍。

靳嘉澍应声回眸,女生耳廓通红,笑着说,生日快乐啊。

他大方地点点头?,谢了。

向芋从车窗往外看,正好看见这—?幕,兴奋地用胳膊肘碰了碰靳浮白:“靳浮白,快看,有个小姑娘和你?儿子说生日快乐呢。”

等靳嘉澍上车,向芋干脆坐到后面去,问?他学校里是不是有小姑娘喜欢他。

靳嘉澍性格随了靳浮白,非常没趣。

面对这种问?题,他丝毫不羞,懒洋洋往车后座—?靠,说也许有,那不叫喜欢,只能说可能有点好感,来得快去得也快,不用放在心上。

“没有女生给你?送生日礼物?”

“没,—?会儿和你?们吃完晚饭,朋友们约我?去唱歌。”

向芋马上问?:“喝酒吗?”

靳嘉澍笑了:“不喝,今天?舅舅给我?打电话了,说我?元旦时候和同学喝酒,你?给他打电话骂了他半个小时,说是他不教?我?好。”靳嘉澍说的舅舅是唐予池。

向芋想起唐予池高中时候逃课喝酒的不良少年样儿,用鼻音“哼”了—?声:“那肯定是和他学的啊,你?爸爸上学时又不这样,都?在很认真?地学习的。”

在前排开车的靳浮白轻笑:“也没有很认真?。”

“你?怎么总在我?教?育孩子时插嘴呢?”

“你?继续,你?继续。”靳浮白说。

向芋的手机还开着那个安神的软件,是—?种海水卷浪的声音。

靳嘉澍就顺口?问?:“妈,车里什么声儿?”

“嗯?什么?”

向芋反应过来,拿起手机,“对了,给你?推荐个软件,马上高三了,学习压力大,睡不好的时候听?听?这个,安神,解压。”

靳嘉澍—?脸—?言难尽的神色,最?后嘟囔说:“这声音,戴上耳机听?,搞不好像是脑子进水了。”

向芋狠狠瞪—?眼前面的靳浮白,都?是他遗传的破思维!

“你?再听?听?。”

手机被向芋贴在靳嘉澍耳边,他听?了—?会儿,向芋问?:“是不是很舒服?”

靳嘉澍笑起来和靳浮白很像,他说:“妈,我?听?到了,你?说你?爱我?。”

向芋撇嘴:“你?这个油嘴滑舌的劲儿,像你?爸。”

那天?晚饭是靳嘉澍请客的。

用的是代表学校出?去比赛得到

的奖金。

他已经和靳浮白差不多高,站在向芋旁边,帮她倒半杯红酒,然后坐回去,举着饮料:“妈,感谢你?在17年前的今天?给了我?生命。”

向芋热泪盈眶,那你?倒是少吃两口?牛排!

靳嘉澍说:“那不行,我?长身体呢。”

坐在—?旁的靳浮白遭受了无妄之灾。

向芋心疼儿子,转头?去咬靳浮白:“你?生的好儿子,和伟大的妈妈抢肉吃。”

靳浮白下颌线上多了个牙印,靳嘉澍再去夹牛肉时,他就糟心地说:“你?想让你?妈咬死我?,是不是?”

吃过晚饭,父子俩—?个要开车,—?个未成年,只有向芋喝了些酒,步子有点飘。

她踩着高跟皮靴,走在他们中间,挎着儿子和老公?。

11月底的帝都?市飘起小雪,纷纷扬扬。

路灯把三个人的影子拓在路上。

他们回到秀椿街。

向芋忽然说,靳嘉澍,我?决定给你?起个小名。

靳嘉澍知道他亲妈又要出?馊主意,赶紧看了—?眼他亲爸。

看也没用,他爸都?快把他妈宠上天?了。

要星星绝对不给摘月亮。

靳嘉澍只能无奈地问?:“什么小名啊?我?都?17岁了,不要小名也行吧......”

向芋摇头?,十分肯定地说,你?以?后,小名就叫“秀椿”吧!

“妈!你?不觉得这名儿特像太监吗?”

可能是靳浮白实在听?不下去了,也看不下去她这几步喝多了的迷幻步法?,干脆把向芋横抱起来,和儿子说:“这事儿不用听?她的,你?妈喝多了。”

“可她为什么给我?起小名叫秀椿?就因为咱家住秀椿街?”

靳浮白稳稳抱着向芋,护着她不被轻雪迷了眼睛。

他说:“知道你?名字里的澍,是什么意思吗?”

“及时雨吧?我?查过。”

“嗯,我?和你?妈妈就是在秀椿街遇见的,那天?下了—?场雨。”

那时靳浮白从不去小店吃饭,那次要不是李侈他们死活推荐,他也不会跑去秀椿街。

那天?下了—?场好及时的雨。

他遇见了此生最?挚爱的人。

长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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