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1章 番外-8

有那么一阵子,向芋觉得自己怀孕后的?生活,和隔壁养老院里那些?白发苍苍的?老人,也是差不?多的?。

每天?被车接车送地上班下班,饮食也都被严格注意着。

以前她还会在饭后刷碗,现在,刷碗这项家务也被靳浮白承包了。

很?多时?候,他在厨房干活,向芋会搬一把椅子或者?干脆坐在料理台上。

一半时?间用来玩手机,一半时?间用来看靳浮白。

这个男人有着优越的?身高,宽肩窄腰。

穿衣风格和多年前没什么差别,时?常是一件很?简单样式的?深色衬衫,洗碗时?把衣袖挽起到手肘,露出?小?臂流畅的?肌肉线条。

向芋迷恋靳浮白这样不?慌不?忙做着家务的?样子。

就像她21岁那年,迷恋他动作优雅地把沉香条塞进烟丝里。

那时?候向芋还以为,靳浮白这样矜贵优雅的?败家子,只有在他万事从容、挥土如金时?,才?最?迷人。

她无法想象他囿于家庭,也从来不?敢奢望自己会和他有一个家。

向芋摸一摸肚子。

可?现在他们真的?拥有一个家庭,拥有属于他们的?小?生命。

洗洁精的?淡淡的?橘子味,窗台上摆了半颗新鲜的?柠檬。

这是靳浮白发现她喜欢在厨房坐着看他之后,特地安排的?。

听?闻孕期妈妈对气味敏感,他照顾她几乎到了万事妥帖的?地步。

窗外一直小?流浪猫踮着脚,小?心翼翼地从庭院墙根矮丛处走过。

春风袭来,花枝晃动,小?猫吓得飞奔跑掉了。

向芋收回落在窗外的?目光,靳浮白这边已经收拾得差不?多,关掉水龙头。

他把餐具归拢回消毒柜中,又转身用温水帮她泡了一壶柠檬片,倒出?一杯递给她。

见向芋没接,他手里的?玻璃杯在她眼前晃一晃,问:“厨房里的?东西?哪一样你没见过?看得这么认真?”

向芋回神时?,正好看见他戴着婚戒的?手,在她面前一晃而过。

她接下柠檬水:“你啊。”

“我?”

靳浮白语气里染了调侃,有意引导她往歪处想,“我哪里是你没看过的??”

向芋不?理他了,捧着柠檬水喝了两口。

心里却在想,21岁时?再自诩成熟理智,其实也还是好局限。

如果相比,她更?爱靳浮白现在的?样子。

向芋想起前些?天?浴室的?灯突然坏掉,正是晚上,不?好请别人过来。

她说等到白天?修也可?以,晚上起夜可?以用手机照明,但靳浮白不?同意,怕她磕着碰着。

确实有那么一两次,她夜里起来懒得开灯,撞在实木床脚上,一声惨叫。

等靳浮白开了灯看,向芋缩成一团蹲在地上,疼得泪花闪闪。

靳浮白在储物间找到了工具箱,拎着回来。

向芋那天?玩心大起,把手机手电筒放在下颌,故意吓唬靳浮白。

这人吓没吓着不?知道?,反正他十分淡定地揽着她的?后颈,吻她:“关了吧,别把眼睛晃坏了。”

恶作剧最?无聊的?结果就是被吓的?人一脸平静。

靳浮白这种反应,搞得向芋还有些?不?开心,闷闷坐在马桶盖上。

孕妇也是有小?脾气的?。

哼。

之前为了吓唬人,向芋关掉了卧室的?所有灯,浴室里只有靳浮白的?手电做光源。

手电被他放在旁边的?洗漱台上,靳浮白蹲在地上,摆弄着工具箱。

他是在找对螺丝刀头时?才?突然反应过来,拎着螺丝刀抬眸,看着向芋。

向芋还在不?开心,留意到他的?目光,撇嘴。

本来没想理他。

结果靳浮白突然开口:“啊,吓死我了。”

......这也太假了!

她那点吓唬人的?把戏明明在几分钟前就结束了,连手机光源都关了,他居然才?想起来配合?

而且靳浮白这种从小?在世界百强集团家庭熏陶出?来的?语调,不?疾不?□□明没有一点要死的?感觉!

可?是......

向芋没蹦住,笑出?来,拎了纸抽丢过去:“靳浮白,你这是什么低端的?哄人路数?”

看着靳浮白站在椅子拆灯,老实说,向芋其实不?觉得他能修好。

从前可?是十指不?沾阳春水的?人呢,让他修灯,可?太为难他了。

向芋都有些?想说,要不?放哪儿别动了,明天?让骆阳看看。

但真要这么说,又怕靳浮白心里不?高兴。

眼色她还是有的?,不?能让自己的?男人没面子。

“向芋,来帮个忙。”

靳浮白站在椅子上垂头,把手里的?螺丝递给她,“帮我拿一下灯罩和灯泡。”

向芋顺从地站在椅子旁,后来又把新灯泡递给他。

他现在正在修理的?,是属于他们的?家。

这个念头浮现脑海,让人觉得,夜晚都变得温馨。

修不?修得好也变得没那么重要了。

头顶传来安装灯泡的?悉索声,忽然眼前一亮,向芋下意识抬头,被修好的?灯光晃得眯眼。

靳浮白用手掌帮她挡住光,拿走她手上的?灯罩:“闭眼。”

等她适应光线,再去看,他已经把灯罩重新装回去,正借着高度,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她。

这个男人30多岁了,仍然吸引人。

头顶光源,使睫毛在他眼部投出?一小?片阴影,看上去目光更?深更?沉。

向芋拍一拍还没什么隆起的?小?腹,说:“爸爸你好帅。”

靳浮白喉结滑动,看一眼仰着头、目光炯炯的?姑娘,有些?无奈:“知道?自己怀着孕呢,就别在这种场景里对我说情?话。”

“什么场景?”

靳浮白单手拎起实木椅子,走到浴室门口,回眸:“夜晚的?浴室。”

向芋闭嘴了。

夜晚的?浴室有多危险,她是真的?知道?。

毕竟浴室和床,是他们夜间运动最?常发生的?地方。

那天?晚上睡觉时?,向芋在靳浮白耳边嘟嘟囔囔。

说她现在有些?后悔了,如果她21岁就知道?被生活牵绊的?男人也会依然有魅力,知道?靳浮白哪怕在厨房在浴室做家务也还是靳浮白,就该自私地留下他,就该缠着他,腻着他。

或者?干脆陪他一起去国外,陪他面对那些?困难......

她说这些?话时?,已经困得睁不?开眼,手搭在靳浮白腰上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。

因?为靳浮白腰间,有一条凸起的?疤痕,是车祸留下来的?。

靳浮白轻轻吻一吻向芋的?额头,语气安慰地哄她入睡:“乱想些?什么?男人都得有些?压力,快睡,别明天?黑眼圈又怨我。”

也许因?为那些?风雨早已过去,靳浮白再想起来,真的?不?觉得那些?年有多苦了。

不?过他记得,那时?候他很?想念向芋。

每天?都很?想。

也许是因?为孕期,向芋会有些?和从前不?太一样的?地方。

她以前是咸鱼,什么都懒得在意,总是捧着手机打游戏。

怀孕之后反而敏感很?多,过去那些?没表露的?情?绪,偶尔会流露出?来些?。

靳浮白当然希望她快乐,也希望自己能够无微不?至地照顾她。

他私下里找到医生聊了好几次,总觉得电话里说不?清楚,干脆去了一趟医院,找以前给向芋看过病的?那个老教授。

当年的?老教授现在已经是院长,亲自下楼接靳浮白。

可?能是行医习惯,老教授更?习惯把电梯让给行动不?便的?病人,不?愿占用,也就带着靳浮白层层穿过走廊和楼梯间,去最?顶层的?他的?办公室。

靳浮白跟着老教授走在楼梯间里,偶而听?见有女人哭得声嘶力竭。

老教授见靳浮白一脸凝重的?思量,忽然问:“冒昧问一句,怀孕的?可?是当年的?那位向小?姐吗?”

靳浮白笑一笑,眉宇间流露出?温情?。

他说,现在她是靳太太。

老教授在医院,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?人,堕胎那一科室,没有了一天?是空闲的?。

所以老人心里,真情?最?难能可?贵。

靳浮白打来电话时?,老教授就有猜测,一问果然。

他怀孕的?太太就是当年的?向小?姐。

老教授想起多年前的?深夜,他接到两个电话,第?一次见到靳浮白本人,也是第?一次见到向芋。

那天?向芋输着液在病房里睡着了,老教授去看时?,推门,看见靳浮白坐在病床边的?椅子上,一只手放在向芋小?腹的?位置,轻轻揉着,另一只手抬起来,在灯光幽暗的?病房里对着老教授,比了一个“嘘”的?手势。

很?多传闻说靳浮白是一个不?好接近的?人,也有传闻提到过靳浮白和向芋之间的?关系。

但那晚之后,老教授始终觉得,传闻并不?可?信。

老教授推荐靳浮白看一些?相关书籍,告诉他,一定要呵护孕期妈妈的?情?绪,理解她安慰她陪伴她。

关于如何照顾孕期妈妈或者?孩子,靳浮白没有相关的?记忆。

在他的?家庭里,所有孕期妈妈都是住进那种私立的?月子中心,有高级营养师、医生、保姆、甚至钢琴师陪伴照顾,直至生产。

然后孩子再继续由保姆、营养师、家庭教师等人员照顾,直至长大。

他不?希望他

的?孩子那样。

更?不?希望向芋那样孤单地为他门的?家庭孕育新的?生命。

这件事他不?在行,所以给李侈打电话。

李侈也是个没用的?,非常惭愧地说,其实迪迪满周岁之前,他都没和迪迪同卧室睡过觉,是后来才?悔悟的?。

李侈说,靳哥,这种遗憾是一辈子的?,你可?千万别重蹈我的?覆辙。

后来李侈说,靳哥,我家其实也不?算正常,不?然你问问唐予池?我觉得他家氛围应该很?好,毕竟他......额,看着就没什么太大的?心机。

也是,幸福的?家庭才?能保护孩子的?天?真。

靳浮白请唐予池一家三口吃了顿饭,席间也随向芋的?叫法,叫唐父唐母为干爸干妈。

干妈给出?了挺多主意,最?后还建议靳浮白,可?以去试试那个男人体验分娩痛苦的?机器。

向芋不?知道?靳浮白最?近都在忙什么,只知道?有一天?她下班,他和往常一样等在办公楼下面,靠着车子。

阳光明媚的?春光里,也不?知怎么,他的?脸色十分难看,垂着眸,好像在和谁生气。

她叫他:“靳浮白?”

被叫到名字的?男人缓动作抬眸,沉沉地看着她,然后张开双臂,把她紧紧揽进怀中:“辛苦了。”

向芋还挺纳闷,她坐在办公室玩了半天?手机,辛苦在哪儿?

后来还是在靳浮白衣兜里发现了体验机器的?小?票,她才?知道?怎么回事儿。

向芋乐疯了,笑得岔气。

笑到最?后全靠掐自己大腿,才?堪堪忍住笑意:“你怎么想起来去体验这种东西??”

“想知道?你是什么感受。”

“那个机器不?准的?。”

“嗯,看网上说了,不?敌女人分娩的?十分之一。”

靳浮白像是想起什么极度不?愉快的?事情?,眉心拧得紧,“分娩时?我陪着你,我一直陪在你身边。”

“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紧张?我痛经你忘了?每年都要疼几次的?,肯定不?比分娩疼痛级别低,你放心,我习惯啦!”

即使向芋这样说,靳浮白还是丝毫没放松下来。

这男人睡前也不?看养老院的?财务支出?了,捧一本《十月怀胎知识百科》看得认真。

向芋以为,以靳浮白的?夸张风格,当年她痛经他都能找来轮椅给她坐,怀孕了肯定是不?会让她多走动的?。

但她想错了,人家看了很?多书籍,说每天?做适当的?运动,顺产时?能减少一些?些?痛苦。

春天?那阵子,几乎每晚,靳浮白和向芋都会十指相扣,去外面散步。

帝都市的?春天?很?美。

那些?在秋冬蜷缩枯萎的?、被劲风吹落,又被车轮人足碾碎的?叶片,重生般顶出?嫩绿色的?小?芽。

同靳浮白在一起,向芋有种安心,这种安心让她产生一种浪漫情?绪,愿意相信那些?秋天?的?落叶不?是真的?死去,会在春意盎然时?重生。

玉兰一树一树地开,又被路灯衬着,花瓣白而亮,像精灵落满树梢。

向芋看着那些?花,看着电线上落着的?鸟雀,忽然想起什么似的?,扭头和靳浮白说:“他/她一定和你一样,知道?心疼我。”

最?近向芋公司里有个员工也是刚怀孕不?久,不?是同一个部门,向芋和她不?熟。

只是偶尔在休息室遇见,那姑娘总是孕吐反应强烈,面如菜色,看上去很?难受的?样子。

向芋倒是还好,一次都没有反胃过。

靳浮白听?她这样说,脸色柔和许多。

他用手隔着衣衫点一点她的?小?腹,说,知道?心疼妈妈就对了。

他们走过整条秀椿街,也撑着伞穿着雨鞋去逛过夜市,徒步去过李侈的?酒店蹭免费水果,也帮骆阳在废弃的?木场捡回一些?木料。

某天?看见一群学生穿着校服自秀椿街口,打打闹闹而过,向芋突发奇想:“靳浮白,我带你去我大学校园里逛逛吧?”

于是那天?晚上,他们开着车去了向芋的?大学,在校园里散步。

向芋和靳浮白讲,哪个教室是她当年上过课程的?,哪个小?树林总有情?侣约会,也说那些?学校里发生过的?趣事。

走到宿舍楼下,向芋说:“这个楼,就是我大学时?候的?宿舍楼。”

靳浮白在她旁边,不?咸不?淡地“嗯”一声,问她,就是有人给你摆蜡烛告白的?宿舍楼?

向芋还盯着宿舍楼,准备给靳浮白指一指,哪扇窗是她当年住过的?房间,冷不?丁听?他这样说,顺嘴回答:“是......”

吐出?这么一个音符,她转头看靳浮白。

这人是在吃醋吗?

所以走到校园某段玉兰盛开的?路段,向芋故意和靳浮白说:“就这儿,我和大学时

?候那个男朋友,就是在这儿遇见的?,他找我要的?微信。”

“校园里回忆挺多?”

“对啊,前面的?图书馆,也有人和我告白过。”

靳浮白深深看她一眼,没说话。

等到走出?校园,坐进车子里,他才?突然拉过来向芋,垂头吻她。

他问她,这张小?嘴,一路嘚吧嘚吧,专挑他不?乐意听?的?说,是不?是故意的??

靳浮白温柔是温柔,但也不?好惹。

年纪越大,吻技越精湛。

向芋保留了一丝理智,没什么力道?地推他:“胎教很?重要的?,都已经2个月了,能感觉到。”

“感觉到什么?”

“感觉到我们在接吻啊,还有个色鬼手往人家衣服里面探!”

靳浮白就开始不?正经,揉捏一下:“感觉到就感觉到吧,那就当提前教育了。”

也许是因?为校园里走了一遭,回忆起来很?多,都是有关20岁左右那些?年的?事情?。

很?多个日?子交叠在一起,不?可?能记得完整,只能隐约记起,在某个夏天?学校食堂开了一家好吃的?油泼面窗口,或者?某个冬天?她捧着书从教室归来,路上买了一只烤得甜糯的?红薯。

那时?候的?帝都市还没有雾霾。

春天?却总有沙尘暴,后来绿化越做越好,才?有了现在,春色里一树一树花开。

她在认识靳浮白以前,就是咸鱼性格。

小?学、初中、高中、大学,有时?候选班干部,选到她头上,向芋都要亲自去找老师推脱掉,如果被问原由,她就实话实说,说觉得管事儿太累,这理由令老师们瞠目结舌。

开车回家的?路上,太阳缓缓沉入远处街景,路灯亮起,代替它成了城市的?光源。

向芋把那些?年的?画面,在脑海里缓缓过了一遍,最?后停留在某个痛经的?雨夜——

有一辆车牌是“44444”的?黑色奔弛,在秀椿街口为她的?出?租车让行。

向芋突然说:“还是大学毕业了好。”

靳浮白问她:“怎么?大学过得不?开心?”

她说,也不?是,但是遇见你,是大学毕业之后的?事情?。

所以觉得,大学毕业更?好。

靳浮白就在这种时?候,很?是温柔地笑一笑,顺着她的?话说:“嗯,我也觉得我的?人生是从28岁才?开始的?。”

向芋翻个白眼:“嘁,花言巧语!”

那段时?间向芋吃饭胃口比以前好一些?,但还是瘦瘦的?,只有小?腹微微隆起。

所以有一天?,她睡醒,看见靳浮白正坐在床边,目光落在她腹部。

“......你干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孩子?”

靳浮白什么都没说,只不?过那天?之后,每顿饭都添了2、3道?菜。

后来还是骆阳告诉向芋的?,说靳浮白总觉得这孩子胃口太大,把妈妈的?营养都给吸收走了,怕向芋身体吃不?消。

所以后来的?散步,每周都会有一次两次是去超市。

向芋体质很?奇怪。

她不?是那种食欲很?旺盛的?孕期妈妈,问她想吃什么,她都是恹恹地说,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?。

不?过去超市,在蔬果区域走一圈,再去货架里面逛一逛,她总能遇见想吃的?。

这季节超市的?奶油草莓和樱桃都不?错,还有圣女果。

他们一样买了几盒,准备回去顺路给李侈和迪迪送一些?。

有一些?生活用品也该备下,向芋和靳浮白并肩穿梭过那些?摆满货物的?高架,又置办了一些?生活用品。

“靳浮白,最?上面那层架子,蓝色包装的?湿纸巾拿一包。”

靳浮白拿了湿纸巾下来,一扭头,向芋正踮着脚,在他身后的?货架旁边,死死拽着一大包纸巾。

那是6包装的?纸抽,买二送一,三大包贴在一起。

体积过大,向芋一时?间拿不?下来,又不?甘放弃。

就那么踮着脚、攥着提手,和18包纸抽僵持着。

靳浮白从后面伸手,帮她拿下来放进购物车里,下颌指一指货架:“下面不?是有?”

“是有啊,不?过下面都是单包卖的?,我刚才?用计算器算了算,没有买二送一便宜。”

她这么说完,靳浮白才?看见向芋手里捏着的?手机,确实停留在计算器的?页面上。

这让靳浮白响起上个周末,她那个发小?唐予池过来,向芋说秀椿街上有一家卖鲜牛奶的?,自己煮一下,特别好喝。

然后这俩一起长大的?家伙就出?门了,好久没回来。

向芋毕竟是怀孕着的?,靳浮白有些?不?放心,正准备出?门去找,门口传来向芋的?声音。

她扬着调儿叫他:“靳浮白,我回来啦!”

靳浮白大步迈出?去,俩人大包小?包地拎着不?少牛奶回来。

好在大部分都在唐予池手里,向芋只拎了两个小?袋子。

唐予池耸耸肩:“别看我啊靳哥,向芋什么样儿你不?知道??人卖牛奶的?姨说都买了能便宜,她就都给买下来了,20斤牛奶,喝到吐也喝不?完。”

确实是喝不?完。

也确实是喝到吐。

骆阳和被叫来帮忙消灭牛奶的?李侈都表示,最?近两年都不?想喝牛奶了。

唐予池因?为被向芋逼着喝了太多牛奶,回家拉肚子。

气得唐少爷给靳浮白发了一张向芋小?时?候的?照片,当做反击。

照片上的?向芋应该是6、7岁,吃西?瓜吃得满脸都是,脸上还有个红红的?蚊子包。

可?爱到,如果向芋发现,能追杀唐予池三条街的?地步。

想到那张照片,靳浮白轻笑出?声,抬手拍一下向芋的?臀:“走了,小?抠门儿。”

“什么小?抠门儿?我这是给你省钱呢,这是贤惠。”

结账过后,靳浮白把东西?放回购物车,推到超市门口,让向芋等他,他去提车。

到这都还好好的?,不?过他回来,向芋明显觉得靳浮白沉默了些?。

车子开过一个红绿灯,靳浮白才?说:“停车场遇见一熟人。”

靳浮白说的?熟人,向芋也见过,不?止一面。

早些?年在李侈场子里,那些?圈子里的?人来来去去,向芋见过很?多,叫她嫂子的?也有很?多。

很?多人都是一面之缘,或者?见了数面,并没什么缘分。

靳浮白遇见的?,向芋知道?是谁。

不?过现在想想,也只隐约记得那男人烫了一头卷发。

那是分开的?几年里,靳浮白消息最?频繁的?一段时?间。

却是一件好消息都没有。

她记得那天?晚上,自己急于知道?靳浮白的?安危,开着他那辆奔弛,撞了停在小?区里都一辆宝马。

那天?脑子太乱,对很?多事情?都记不?清了。

只记得那个被她撞了车的?卷发男人,穿着睡袍,骂骂咧咧。

好像说她,车子停在那儿一动不?动她都能撞上,像个残疾,不?该得到驾照。

也记得后来赶来的?穿着黑色西?装的?人说,靳先生无碍。

向芋有点不?好意思,问靳浮白,有没有替她再道?歉,毕竟人家的?宝马车是无辜的?。

靳浮白淡淡说:“不?用道?歉,给他的?利益够他买一堆宝马车,换着开半个月不?重样。”

他神色这样淡,向芋就知道?,靳浮白的?情?绪是“延迟担心”。

他在想她当年此举的?心态,也在想她当时?的?危险。

果然,车子停在秀椿街时?,靳浮白帮向芋解开安全带,把人揽进怀里,很?内疚地说:“对不?起,我回来晚了。”

“可?你还是回来了,抛弃荣华富贵,抛弃有钱有权的?褚琳琅,跑来投奔每个月开9000块的?我。”

向芋故意玩笑着说。

晚上吃过饭,向芋端着草莓坐进靳浮白怀里,和他说,你不?是觉得你回来晚了么?给你个将功赎罪的?机会,伺候我吃草莓,这事儿就算过了。

看着靳浮白拿起草莓,向芋嘴都张开了,谁想到这男人居然把草莓放进了自己嘴里。

“靳浮......唔。”

草莓被他吻着喂给她。

“以后别做那么危险的?事。”

向芋搂着靳浮白的?脖子,宽慰他:“你看你也出?过车祸,我也算是小?车祸,情?侣款。”

夫妻嘛,就是要整整齐齐。

这是什么谬论?

靳浮白笑着,拇指和食指按着向芋的?两腮,轻轻一捏,这姑娘像是金鱼那样撅起嘴。

他凑过去,再次吻她。

吻完,向芋抬手打他:“我警告你,孩子出?生以后你不?许这样,给我脸都捏变形了,一点做母亲的?威严都没有!”

“是吗?”靳浮白又捏了一下。

向芋直接咬住他的?手腕,不?松口。

靳浮白就笑:“那你以后你这么咬我,我是不?是也没有做父亲的?威严了?”

“做父亲要什么威严!”

向芋很?不?满,“有母亲有威严就够了啊。”

“......嗯,你说得对。”

越是孕期久了,情?绪越是敏感。

有很?多时?候,向芋也说不?上为什么,自己会不?开心。

就像现在,她坐在衣帽间里,面对着叠得整齐的?夏装,忽然提不?起任何兴致。

已经是五月,帝都市天?气暖得不?像话。

向芋应该把夏装整理好,但又发现,现在腹部隆起,以前那些?修身

的?裤装和裙装,都已经穿不?了了。

这件事本来没什么好沮丧的?。

衣服穿不?了了可?以买新的?,肚子一天?天?变大说明孩子也在一天?天?长大。

都是好事儿。

可?她就是有种闷,积压在胸口。

靳浮白从外面进来时?,看见的?就是向芋这副丧丧的?样子。

他也知道?女人孕期情?绪会有起伏,没问为什么,走过去蹲在向芋身边,把人往怀里一揽,吻着她额头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
向芋茫然地摇头:“也没什么要收拾的?了,感觉以前的?衣服都不?能穿了。”

“这件也不?能穿了?”

靳浮白拎起来的?是一条连衣裙,米白色,方领修身款,一整条拉链从胸口延伸到裙摆。

向芋气得打他一下:“当然不?能了,这种长拉链的?裙子,稍微有一点赘肉穿上都不?好看,我现在肚子这么大,会把拉链撑得鼓起一个弧形......”

她话说到一半,突然想起,这条裙子以前她穿着和靳浮白做过。

他用嘴拉开拉链时?,还说过,这裙子设计不?错。

难怪这么多衣服他不?提,偏偏问她这件能不?能穿。

向芋扭头打他:“你流氓!”

被打的?人顺着她的?力道?,干脆坐在地上,垂眸笑起来。

靳浮白没有让向芋的?低落情?绪持续太久,过一会儿,向芋还以为他出?去忙自己的?事情?去了,结果没两分钟,这人拿着他自己的?手机回来了,还放着音乐。

是那首《Backatone》,靳浮白在婚礼上唱给她的?歌曲。

向芋有些?不?解:“你放音乐干什么?”

靳浮白把音乐声音调大,随手把手机丢在一叠衣服上,关上衣帽间的?门。

他拉着向芋,做了个双人华尔兹的?动作。

“突然想要要请你跳一支舞,愿意吗?靳太太。”

“我不?会啊......”

“我也不?算会,小?学时?家庭教教的?,随便跳。”

向芋跟着靳浮白的?动作在音乐节奏里晃动,那团积压在胸口的?烦闷忽然散了。

她笑着问靳浮白:“那你以前邀请其他人跳过吗?”

“女人吗?”

“......难道?是男人吗?”

靳浮白笑一笑:“是女人。”

向芋连个缓冲时?间都没有,听?见“女人”这两个字,直接扑过去咬他。

脚下步子瞬间就乱了,磕磕绊绊,自己把自己绊得一趔趄。

还是靳浮白揽着她的?腰,把人扶稳:“我外祖母80大寿时?,我邀请她跳过。”

“那你不?早说,故意卖关子,让外祖母听?到我因?为这事儿咬你,多不?好?”向芋压低了声音,心虚地嘀咕。

“不?会,她只会骂我,‘唔正经’。”

靳浮白说自己不?会跳舞,绝对是谦虚了,向芋跟着他的?舞步,觉得他跳得很?不?错。

后来向芋笑倒在他怀里,说靳浮白你好惨啊,跳舞邀请的?不?是老人就是孕妇。

然后靳浮白评价她,说当年外祖母可?比她跳得好多了,起码不?踩人。

仔细想想,好像所有不?快乐的?瞬间,都有他陪伴。

晚上,向芋靠在床边,靳浮白帮她涂防妊娠纹的?护理油。

回想下午那段突然的?华尔兹,她慢慢反应过来,那是靳浮白哄她的?方式。

最?近这样的?事情?有很?多,向芋明白,是自己情?绪的?问题,而这个男人从来没抱怨过。

向芋忽然鼻子泛酸:“我怀孕之后是不?是脾气变得很?古怪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我自己都感觉到了。”

靳浮白抬眼时?,被向芋顺着脸颊滑落的?眼泪吓了一跳。

他手上又都是护理油,只能手掌后仰,用手腕内侧的?去蹭她的?眼泪。

他笑她:“哭什么?让孩子感觉到,还以为我欺负你了,你说我冤不?冤?”

卧室里的?灯光柔柔地笼着他们的?面庞,向芋依偎进靳浮白怀里:“我情?绪这样起起伏伏,是不?是让你很?辛苦?”

靳浮白把手擦干净,抱着她,手掌覆在她小?腹上面。

“向芋,你本来有很?多选择,只要你想,你可?以过任何一种生活,但你选择爱我、选择嫁给我、选择变成靳浮白的?太太,并且愿意辛苦十个月为我们生育一个宝宝。”

他语气很?温柔,像是正午阳光下的?风,“辛苦的?是你,而我是应该,我应该让你快乐,懂吗?”

那天?晚上入睡前,向芋迷迷糊糊地说,想要再听?一次婚礼上他唱的?那首《Backatone》。

熄了灯的?卧室,隐约听?见一点窗外风声。

靳浮白拍着向芋的?背,轻声哼唱:

“一,你就像美梦成真。

二,就想和你厮守。

三,很?明显,女孩,你就是我的?唯一。”

作者有话要说:“一,你就像美梦成真。二,就想和你厮守。三,很明显,女孩,你就是我的唯一。”——出自《backatone》的歌词中文翻译。

是一首很温柔的歌。

长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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